10月17日，全国人大常委会表决通过《出口管制法》，新法将于今年12月1日起正式实施。新法生效前的窗口期已不到一个月，律师建议相关国内外企业抓紧时间做好合规，防止遭受新法下严厉的行政甚至刑事处罚。
近几个月来，面对美国针对TikTok、中芯国际、华为等企业的制裁，中国“反制” 动作频频：8月底，商务部、科技部发布《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修订版，这是该目录2008年来首次修订，纳入了23项新限制出口技术；9月中旬，商务部再发《不可靠实体清单规定》，正式设立了与其他国家对等的“清单制度”。而最新出台的《出口管制法》则被视为这一系列动作中的最新一步。
在当下的特殊背景下，如何理解这部新法？事实上，任何国家出于政治、经济、外交政策及国际义务等考虑，都会对出口加以管制，中国也不例外——中国多年来一直制定有出口限制及禁止清单，《出口管制法》也早在2017年就被纳入立法计划。然而法律专家指出，考虑到此法出台的特殊时间背景，其覆盖范围和处罚措施，都呈现出不同于惯常出口管制法规的严厉性。
赵德铭律师是环球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在海关及贸易合规（含出口管制）领域拥有十几年执业经验。他向ALB指出，《出口管制法》最明显的变化之一，是以“保护国家安全”为根本宗旨，并因此将以两用物项、核、军品为代表的传统出口管制范围，扩大到了“其他与维护国家安全相关、被列入出口限制及禁止清单”的全部物项，而在解释何为“国家安全相关”时，政府将拥有较大的自由裁量权。
新法的另一个特点，则是规定了“对等措施”。根据《出口管制法》第48条，“任何国家或地区滥用出口管制措施危害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和利益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对该国家或者地区对等采取措施”。
在赵律师看来，未来这一条款有可能成为“执行不可靠实体清单的重要考虑因素”。即根据对等原则，对于滥用出口管制的国家采取对等的措施，意味着对方国的某些企业也可能被列入中国的不可靠实体清单。赵律师说， “如果美国之外的国家没有滥用出口管制措施危害中国国家安全和利益的，中国政府考虑这是否将这些国家的企业列入不可靠实体清单的问题上，将慎之又慎。”
贸易合规亟待提上日程
赵律师指出，新法的第三个特点则是影响面极广。“《出口管制法》的影响不仅限于从事出口交易的经营者，它实际上将影响所有的管制物项出口业务，以及为管制物项出口业务提供服务的各个行业，包括出口运输、金融服务、电子商务、报关以及其他服务平台。这部法律甚至会影响每一个跨越国境的国人，因为大家的手提电脑，甚至是手机微信里，可能含有出口管制物项，大家必须注意不要把含有管制物项的手提电脑以及智能手机未经许可带出境，否则就未违法了。”他说。
此外，《出口管制法》还有类似美国《出口管制条例》的域外管辖条款。“对于在华外商投资企业的母公司和关联公司，它们的主要风险集中于再出口领域。中国管制物项经许可后出口，许可证上会写明最终用户和用途，如果发生改变，比如再出口到第三国，也需要事先向中国商务部申请许可证，否则会违反《出口管制法》，甚至要承担刑事责任。”赵律师解释道。
他继而指出，新法生效前留出的“窗口期”很有限。“由于其12月1日就要实施，每个在华实体和个人都需要在此之前采取预防性的合规措施，否则很可能会‘触雷’。”
对此，赵律师为相关国内外企业提出了几点建议。
首先，“任何有出口业务或提供出口服务的实体，都必须‘自查家底‘，梳理自身是否涉及出口管制清单所涉及物项，并采取相应内控措施”。
在采取这一措施时，赵律师指出了一点“诀窍”：“目前清单的管控对象包括货物、技术和服务，其中绝大多数技术和服务都依赖于有形货物存在，因此货物本身是否落入清单就成为了判断关键。鉴于管制清单上的物项大多有所参考的海关税号，这就涉及到商品海关税号归类问题，海关税号归类正确，是出口管制合规的重要基础。这是因为企业本能认为出口物项的海关税号未落入管控清单，物项就基本上不属于管控物项。这一看法本身就有问题，如果企业本身保证不了出口物项归类在法律上的准确性，问题就更大。已经有些企业，在这方面教训深刻。因此需要寻找对海关商品归类与贸易合规非常有经验的专家，进行税号归类合规筛查，才能真正把控主要风险。”
此外，赵律师认为，“企业也需要和商务部咨询部门保持很好的沟通”。“根据现有出口管制机制和《出口管制法》，企业如果就具体技术或物项向商务部展开咨询，它有义务回应。但成熟的企业在咨询前要做出预判，甚至准备好有利的证据，这就需要专家支持，从而提升说服主管机关的成功率。”他说。
在赵律师看来，基于企业可能受到的上述影响，客户对于律所的商品海关归类服务、贸易合规服务的需求将有所增长。这些业务包括政府调查应对甚至贸易合规方面的刑事辩护，对于环球的贸易合规团队而言并非新业务，而是常规业务。企业需要理解，拥有多年出口管制合规、政府调查及危机处理经验的律师的服务方可能奏效。“如果没有多年的实战经验，做出口合规和政府调查应对有些危险性，你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合规关键，以及刑事风险究竟藏在哪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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